幼儿教育过程中, 进行干预的界限是什么

前言

在我女儿出生之前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想要足够的尊重她的选择, 但是在她成长过程中, 我又不可能看着她去做那些明显会受到伤害的事情, 那么, 决定我是否要干预她的行为的标准, 或者说界限, 究竟是什么? 是以我的主观判断为准, 我认为需要干预就干预? 还是以她的年龄为准, 5岁之前得干预, 18岁之后不干预? 那生日当天晚上12点之前还能干预, 12点之后就不能干预了? 最终, 在我长久地思考过后, 我似乎是找到了答案.

人类”择优”的能力是不需要后天培养的

在重庆的那几年, 工作原因我经常要一个人开车奔走于各个不同的区域甚至不同的城市, 让我真正开始思考是否要”干预”这个话题的是, 我路过了一个技校. 当时我就在想, 如果我女儿长大了, 她执意要选择去上技校, 我该怎么办. 我当时觉得这个假设不太合理, 像是假设了一个教育鄙视链, 于是我又换了一个假设, 如果我的女儿想要成为鬼火少年, 烫头染头, 纹身, 身上各种穿孔加装饰环, 我该怎么办. 继而我又想到, 如果鬼火少年的特征是我主观的评价, 那么又如何分别那是否是艺术, 是否是美呢? 我想要寻找一些客观的, 科学的依据. 然后我又想到了我练字的过程, 我研究英文字体的过程, 慢慢勾勒出了一些思考方向.

我曾在练字的过程中思考过, 为什么有些书法家写的字龙飞凤舞, 我根本看不懂, 但就有人说是美. 那为什么我也胡乱写一通, 就没那么美呢, 难道就是身份和地位的差别吗? 在我这个问题想明白之前, 我不想练字, 因为我觉得美与丑的界限我没搞清楚, 太主观了. 再后来我看到了很多英文字体都是向右倾斜的, 为什么不向左倾斜? 我试着写了写向左倾斜的字, 发现确实不好看. 然后进行了一些搜索, 继而发现, 这个美的定义, 确实是个比较主观的定义, 但即便如此, 却又具有一些共同的特点. 看得入迷, 又看到数学在美学当中的应用, 看看黄金分割, 看看一些不经意的作品当中都是如何包含着数学的. 慢慢我似乎找到了一个答案. 什么是美, 可能没有明确的界限和标准, 但是美的东西, 绝大部分人看了都会觉得美, 而分析美的结果, 也能找到一些规律. 所以, 美不美, 可能确实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但我们可以找到美的规律. 于是我在练字的过程中也有巨大的收获, 我发现汉字的美丑, 你说标准是啥, 我说不清, 但我能说出来美的原因. 一说练字都知道是间架结构, 颜筋柳骨, 我从小到大让我练字的人那么多, 几十年了我也没听有人跟我说过一些细节, 有些笔画在一些字里面就得长, 有些笔画就得短, 有些字就得左高右低, 有些字就得横长竖短. 你问为啥? 不知道, 但是你不这么写, 写出来就不好看.

举个例子:

对于这四个字, “左”就得横短撇长, 反而, “右”这个字, 就得横长撇短. “峰”这个字, 就得左高右低. 随便你找哪个书法家的字, 他都得遵循这样的原理, 否则就不好看.

能不能有特例? 当然可以, 你当然可以有自己的个性字体, 但你也得是另一种好看.

研究了中文好像找到了点规律, 我转念就开始思考,那是不是英文也应该遵从类似的规则? 哎你别说还真让我找到了为啥英文要朝右倾斜而不是朝左倾斜? 刨根究底下去, 发现和书写习惯有关, 发现和从左往右写字有关, 发现和右手写字有关, 发现是和我们人体的生物特征有关. 所以我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 好看不好看, 确实是遵从了一定的规律, 是具有共性的, 而这些共性, 和人类的一些生物特征有一定的联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么很多问题似乎就能解释的通了. 我到底喜欢吃哪种水果, 我喜欢什么味道, 这其中和我这个个体的生物学特征有一定的联系,我的基因使得我对于一些味道敏感, 但对于另一些味道不敏感, 我们的感受是基于感受器传递的生物信号而得出的, 所以存在差异是正常的, 可能在一定范围之内, 这个差异都感觉不出来, 只有大到一定程度才会被发现. 比如, 我是个红绿色弱这个事情, 也是另一个佐证. 人眼辨别颜色, 是基于视锥细胞和视杆细胞对光线的生物电信号反馈, 而之所以有不同的颜色, 是因为光的频谱不同, 也就是说, 之所以人类能够分辨不同的颜色, 是因为人眼细胞对不同频率的光的感受不一样. 当这个感受器出现问题, 对频率相同的光线敏感度下降, 这就是色弱和色盲了, 敏感度下降不是很严重, 那可能就是色弱, 敏感度下降更多, 可能就是色盲. 对某些频率的光线敏感区不一样, 所以也就有红绿色盲/弱, 蓝黄色盲/弱.

基于此, 从食物的角度来说, 喜不喜欢吃, 是不用去教的, 试一下就知道了.

当然, 我同时也得承认, 喜好除了有个体生物因素的影响, 也会有成长环境和过往经历的影响, 最终的结果是一个多方因素影响之下的综合结果, 不过我想说的是, 即便有其他因素的影响存在, 但基于生物因素本身的一些倾向和选择, 也并不代表就全都会改变. 苦的东西就是苦的, 绝大部分人确实不喜欢, 而甜的东西接受度就很高, 哪怕后天学习知道了甜食对健康的负面影响, 也改变不了你吃了甜食产生的多巴胺给你带来快乐的感觉.

那么, 这个世界当中形形色色的事情, 会不会或多或少都遵循这个大致的规律呢? 我的答案是: 会. 这个过程当中, 我们并不是在辨别对错和是非, 我们只是在进行有限条件下的对比, 苹果和香蕉我更喜欢哪个? 我都试一下就知道了. 哦原来对我来说, 我喜欢香蕉更多一点. 但这是否意味着香蕉就是对的, 苹果就不对? 是否意味着香蕉就是我最喜欢吃的水果? 那真不一定, 我得试了其他的, 进一步对比才知道.

思考到这里, 我认为我基本上得出了我自己的答案, 我女儿究竟会选择什么, 她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我相信她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她大概率不会得出反人类的结论, 而我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扩大她能够安全尝试的范围, 尽量客观的带着她认识和接触这个世界, 她自然会找到自己的路.

反过来我又思考了一些事情, 如果我是一个邪恶的父亲, 我就想要控制她, 我就想要给她灌输我的思想, 那我在知道了这背后的逻辑之后, 又能对我这个恶人有什么帮助呢? 那当然就是将环境因素产生的影响最大化, 从而影响生物特征本能的选择, 更重要的一点是, 避免让她接触更多的选择, 比如说, 如果她从出生开始, 就一辈子没尝过甜的东西, 在她的味觉系统里面只有苦和更苦, 那么当然会选择苦会好受一些了. 想到这里我似乎又明白了一些用中文表达起来让人觉得不安道理. 你看到的可能是刻意让你看到的, 你尝试的可能是刻意让你接触的, 你的对比看似是自主并符合逻辑的, 但实际上仍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此话题不在中文环境展开讨论, 告一段落.

干预与否的标准

既然知道了背后的机理, 那么我就要思考思考干预与否的界限了. 如果说, 各种选项都试一遍, 自然而然得出更优的结果是成立的, 那么是否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得试一遍? 都得亲自体会一遍? 当然不行, 其一, 效率低下. 其二, 有些尝试做了之后会得到一个对自己的不可逆的影响, 这种影响之大可能是毁灭性的. 比如, 到底是开水好喝还是凉水好喝, 你不能直接喝开水吧? 亦或是, 吸毒带来的刺激是否也要进行对比? 其实在我看来, 这其一其二也是相同的, 择优的过程并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尝试过程, 很多时候是不需要去尝试的, 而是要明白背后类比的原理. 开水当然不能直接喝了, 但你可以试试50度的水, 60度的水, 自己比较并找到规律, 哦最终发现随着温度增加, 太烫了是喝不了的. 我曾经就做过这样的实验, 我能一点一点喝的最高温度的水是70度, 再高就喝不成, 或者要烫伤. 同样, 毒品烈度太强了, 没有开水这样的梯度选择, 那就带着去看影响, 实体看, 了解原理, 了解过程, 尽可能地了解细节, 推定和假设出自己的情况. 说到这里, 其实干预与否的标准也就豁然开朗了.

我此时得出的答案是: 是否有助于培养这个类比和推断的能力, 是我是否要干预的标准. 这是我的最终答案吗? 并不是, 我在这基础上又进行了多次深度的思考. 只是说培养这种类比和推断能力还是有些局限了, 我最终的答案是, 是否有助于培养独立自主健全的人格, 才是我是否要干预的标准. 下面展开讲解一下.

首先, 如果只是培养这种类比和推断能力, 这就有点像刻意训练, 像是需要做题了, 哪怕是带有实践意义的训练, 但实际上也是套用在一个框架之下的. 这其实是一个封闭式目标, 并不具有开放性. 要么是脱离了这个框架仍然找不到路, 要么是被框架本身和定式思维影响, 丧失发散性和创新性. 那么是什么在主导我们所谓的类比和推断能力, 在我看来是我们的自主人格. 我们的人格决定了我们会按照一套什么样的方式进行类比和推断, 即便我具有了和别人相同的类比推断能力, 即便我可能可以得出自己的结果, 但也并不意味着我就一定会行动, 也可能我即便掌握了这种能力, 但往往可能在最后却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 这在现实当中都是非常常见的. 只有独立健全的自主人格, 在具有了这种能力之后, 才有可能真正的得出属于自己的答案.

其次, 独立自主人格的培养是一个漫长并且动态的过程, 是需要和当前所处的水平要随时调整的. 举个例子, 1岁的孩子非要摸开水, 不摸就哭, 因为他此时根本不具备任何类比和推断开水可能会带来什么的能力, 但3岁的孩子就会知道, 冒着蒸汽的水是烫的, 摸的话大概率会烫哭, 只要是被烫过的小朋友, 你让她摸, 她都不会去摸. 在这个例子里, 1岁孩子摸开水就要干预, 因为这对于是否有助于培养他的独立人格没有什么影响, 他当时并不具备这个能力. 而3岁的孩子就可以适当培养了, 你真想摸开水? 爸爸带你一起摸, 我们温度一点一点升高, 我和你一起感受, 我们分享我们的感受, 我们得出我们自己的结论, 然后我们讨论我们的结论, 找到共同点: 温度升高会感觉更烫. 也讨论不同点, 为啥我能耐得住更高的温度, 而3岁小朋友耐不住. 同理, 3岁小朋友知道开水问题了, 那她知道花钱的问题吗? 朝着闹着非要1000块的玩具, 是讲道理还是直接干预? 这是动态过程, 取决于小朋友当时的理解能力, 也取决于家长的解释能力. 那么8岁的时候呢, 12岁的时候呢? 或者说, 18岁高考了, 要报志愿选学校了, 怎么选? 遵循我说的这套方式, 其实还是能够想得通, 也能够切实用得上的. 以是否能够帮助其建立健全的独立自主人格为标准, 来评价作为父母的自己是否需要干预. 如果培养的好, 12岁的能力可能就相当于平均18岁的水平, 而如果培养的不好, 那么可能30岁了也只是16岁的能力. 不需多言, 大家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再次, 影响因素太多, 世俗价值观念的负面影响. 就拿结婚这件事儿来说, 在我们的环境当中, 到了什么年纪就要干与之对应的事情, 你不干, 就会感受到环境给你带来的压力. 在这种压力之下, 别说父母了, 当事人自己都会拿着鞭子抽自己. 为人父母就更不用说了, 安排相亲都是轻的了, 不给你包办都不错了. 这是不是干预? 当然是了. 这种干预在我看来就是严重受到某些观念的影响了. 坐月子能不能洗澡, 能不能刷牙, 生病了是要求神拜佛还是吃药打针, 多了去了. 在这些时候你能感受到, 在这些强烈的观念影响之下, 考虑是否会有利于培养孩子独立自主人格是多么的卑微, 甚至你都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所以, 这个是否干预, 干预的界限, 这难度实际上全都在父母身上. 父母多大程度能够克服外界的影响, 多大程度上能够遵从培养独立人格的标准, 多大程度上不带主观色彩的将世界尽量客观的呈现给自己的孩子, 多大程度上能够更加全面的了解这个世界, 这都是父母的责任.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西方电影当中我们经常会看到一些超级英雄的父母和家庭其实都是普通的, 这些超级英雄也确实是具有很好的人格品质. 抛开电影剧本的设定, 其实现实当中也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父母可能并不出众, 但孩子却培养的很好. 如果把这些例子在东方文化当中, 在我看来实际上是逻辑混乱甚至是矛盾的, 因为东方文化当中, 如果所谓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所谓的自己开悟了, 要么是得到更高人的赏识了. 开悟, 要归功于”蓝”, 也就是所谓的老师教得好. 而得到高人赏识, 一般来说必须同时提到过往吃过的苦, 一定要建立吃过的苦和最终的果之间的关联. 无论哪一种, 完全都没有强调个体在所谓成功当中的影响因素, 完全没有. 所谓的开悟, 只是客套的通过所谓一笔带过”个体”而给老师献殷勤罢了. 在我看来, 那些真正属于所谓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 只有一个共性, 那就是叛逆, 并且还给他叛逆成功了, 显摆成功了. 而这个叛逆, 恰恰是自主人格建立的一个标志, 先别说健全不健全, 但确实是有自主人格了.

其实,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都已经是凤毛菱角了, 出现这种情况, 都已经是叛逆者已经把他的老师按到地上摩擦的这种不争的事实发生之后, 给所谓的老师一个台阶, 体面点的承认自己在比较之后落败的结果, 仅此而已. 在这种不可逆的结果发生之前, 在类似师徒的这种关系里, 在东方文化当中, 就不可能给你超越的可能性, 你这是大不敬, 你敢以下犯上? 你敢顶撞? 你敢犟嘴? 你可显摆了, 你可能耐了. 你会发现整个环境都是在打压这种可能的胜于蓝现象, 甚至在你自己作为当事人本人, 明知自己已经胜于蓝了, 你都要藏着掖着点, 这不是找鞭子自己抽自己的呢?

说到底, 我还是那个观点, 东方文化当中, 不管他几千年, 不注重个体的感受, 更不会强调个体的概念, 这使得上一代在培养下一代独立自主人格的过程中难上加难, 艰难无比. 在这种环境当中, 仍然能够发展出健全的独立自主人格的人, 在我看来运气的成分极大, 包括我在内. 我为什么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一种逻辑混乱甚至矛盾呢, 就是因为在这个过程当中, 充斥着不断的打压和强烈的上下不对等关系, 根本没有能够培养自主人格的土壤, 我能感受到的是不平等的对话环境当中对我的说教, 但我又同时听得见他们鼓励着我要努力超越. 在我看来, 努力超越是假, 鼓励努力, 并将努力结果服务于特定对象才是真. 我曾经在被打压的时候向上顶撞过, 我说, 如果都这个年纪了, 我还要遵从一些所谓的指导, 而不是有自己的思考, 我永永远远突破不了年龄和所谓经验的这个屏障, 那不就是黄鼠狼下崽, 一窝不如一窝吗?

那么在我看来的理想做法是什么呢, 还是这个主题, 培养健全的独立自主人格. 父母不是那个指路人, 永远高高在上高瞻远瞩, 高屋建瓴指明方向. 有没有一种可能, 给tm指错了? 父母是啥, 父母是垫脚石, 我甘愿你站在我肩膀上走得更远, 而不是一辈子的说教和打压. 垫脚石有多稳, 这独立自主人格建立的就有多健全, 垫脚石有多高, 这独立自主人格就能在什么时候更快的形成. 同样是10米高的一个假设的目标, 垫脚石不稳, 站在石头上长到9米就翻车了, 垫脚石稳, 只要慢慢涨, 总会到10米. 垫脚石高一点, 就更快一点够到10米, 在我看来就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你会看到, 超级英雄的家庭, 给他们提供的仍然是最基础的一些教育, 但正是这些教育, 才是能够长出独立自主人格的土壤.

如果有人要说, 小树成长要修整, 园丁作用很关键. 我给个总结吧, 土的问题都没解决, 根都tm烂完了, 完全是打着营养液扶着才能站着的, 你搁这跟我说修剪和支撑的作用, 我当然得承认你的作用大了. 土壤培育好, 成长过程中的干预是以是否能够独立自主长好为准, 达到一定阶段就自己长去吧, 已经是参天大树了, 我还搁着修枝剪叶往自己园丁身上贴金呢?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有没有一种可能, 颜色他就是个光谱, 频率相近罢了, 怎么就谁出于谁, 谁胜于谁了. 我是看不出来的, 我是色弱的嘛.